正当壮年　力不缚鸡狠心老板　死活不理

　　今年９月，东莞冠泰花纸有限公司印刷车间的８名员工均出现了手脚麻木、四肢乏力的症状，很快就不能行走，完全丧失了劳动力。经省职业病防治院诊断，他们患的是“慢性正己烷中毒”。在省职业病防治院的７１６病房，笔者见到了“冠泰”中毒事件的这８个受害人。

　　８名小伙子年龄最小的１９岁，最大的也才２６岁。他们如今生活都难以自理，眼中流露着无奈和忧郁。

　　他们来自广西、贵州、福建等地，分别于今年３、４月间来到“冠泰”打工。当出现以上的一些症状后，他们向老板谭某请假去看病，并要其负担医药费。但谭某不肯并要他们辞工。最后经广东省卫生厅监督二所行使监督权，勒令谭某负责医治打工仔们的病。

　　据了解，令他们中毒的是市面上俗称“白电油”的清洁剂，其主要成分是“ 正己烷”，多作工业用途。由于印刷厂彩印机滚筒上的胶板必须保持清洁光滑，他们得经常用蘸满“白电油”的抹布去擦沾在上面的油墨，一般每小时要擦洗３ —６次。而他们工作的车间才３０平方米左右，通风条件差。经卫生部门检测，该车间正己烷平均浓度已超过国家暂定车间空气卫生标准的４·２倍，对人体危害极大。工人们在工作时都没有穿戴手套等工具。

　　老板谭某只为他们交了一个月的医疗费，治病期间的生活费和工资补贴都没有着落。每个月老板只肯给４００多元的补助，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杯水车薪。接下来的治疗费用老板会不会继续付，他们能不能拿到应得的赔偿？这些问题都在困扰着他们。

　　在采访中，笔者也了解到，“冠泰”在招工时都没有同工人们签定任何的劳动合同和保险。专家指出，近年来广东已发生了不少正己烷中毒的病例。而这些中毒的工人中有许多是已经从事这一行的老手。令人担心的是，由于企业经营者和劳动者对有毒物质的危害知之甚少，在毫无保护措施的状态下工作，使中毒事件难以遏止。

　　不知中毒　只当得病回家治疗　生死不明

　　今年７月３日，省职防院接到报告，称南海市盐步永恒工艺品厂工人李湘群出现再生障碍性贫血，怀疑是苯中毒。

　　职防院十分重视，第二天就派员到该厂调查，调查中发现该厂使用的溶剂成分不明，也缺乏基本的防毒设备，通风条件极差。空气监测和原料化验显示，使用的原料含有大量的苯。苯中毒基本可以确认。

　　调查人员想将李湘群接到省职防院住院，但不幸的是李已于７月２日由老乡护送回广西龙安老家了，生死不明。原来，李是６月底在上班时突然晕倒的，有全身出血的倾向，贫血严重，病情危重。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职业中毒，只当不幸得了大病。自己没钱治病，工厂又不负责，只好回老家养病了。省职防院的专家十分遗憾，“如果回家得不到有效治疗，李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

　　专家在给全体工人体检时，发现又有一名工人血像异常，他至今仍住在省职防院治疗。据介绍，该厂换工人十分频繁，所以很难确切知道有多少工人发生职业中毒。

　　测汞超标　人数上百巨额拖欠　医院难办

　　去年１１月３０日，省职防院接到一家杂志专转来的投诉信，说南海飞阳照明有限公司的工人长期在汞污染的环境下工作，部分工人觉得身体不适，希望专家前往检查。

　　１２月１日，省职防院会同佛山职防所和南海市防疫站联合对该企业进行调查。专家了解到，工人不仅长期在汞污染条件下工作，而且该厂建厂以来就没有给工人进行过体检。经过空气检测，１２个采样点，空气汞含量全部超标。体检显示，全厂３００多工人中有１２０多工人体内的汞超标（最高的超１０多倍），全部住院。这是建国以来所发生的人数最多的一次工人汞吸收事件，其中有部分工人达到汞中毒。

　　现在工人们已经出院，绝大部分恢复正常。但这家企业在省职防院拖欠了６０多万元的医疗费，给省职防院带来巨大的负担。

　　据介绍，目前省职业病防治医院被拖欠的医疗费已经超过２００万元。拖欠的企业中，有的确实因为中毒人数太多而无法偿还，但更多的是无理拖欠。有关专家认为，单靠一家企业负担不太现实，引进保险，加强社会保障是一条比较可行的路子。

　　辞工之后　发现中毒谁该负责　官司难清

　　躺在病床上，已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张家祥有气无力地说：“为讨回公道，找到为我中毒负责的人而进行的仲裁、官司马拉松，与治病一样累。”

　　１９９８年２月，来自湖北的张家祥来到深圳龙岗区志得利电子厂任车间主管。他的工作除管理工人外，还兼教新工人完成后道工序：丝印、喷油。喷油用的油墨需加苯（俗称天那水）。

　　在志得利厂的一年间，张家祥就经常出现头晕、牙龈出血等症状。向老板请假看病，老板总是不批。去年３月，他辞职到了丰田丝印厂。

　　半年后的一天，张家祥陪女友看病，接诊医生看到他面无血色，指甲发白，建议抽血化验一下。结果出来后，医生吓了一跳，说他的血细胞快没有了，随时有生命危险，赶快找血液专家看看。

　　血液专家的诊断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张家祥的血小板只有正常人的１／２０，应立刻住院。但张家祥只住了１２天，就赶紧出院了——他拿不出那么多医疗费。

　　出院后，他的病情不断恶化，只好来到广东省职业病防治医院。

　　入院当天，省职防院副院长黄汉林就带了几名专家联合龙岗区卫生防疫部门，来到丰田丝印厂作详细调查。该厂车间宽敞，排风良好。工人上班戴有防护口罩，原料中不含苯，空气中也无苯的成份。龙岗区卫生防疫部门对丝印车间的历次劳动卫生学现场空气苯浓度测定记录，均符合我国规定的车间空气卫生标准。找来了８名工龄比张家祥长的工人抽血化验，未发现有血像异常者。

　　他们又到了志得利厂。在那里，检查组发现车间狭窄，没有排毒通风设施。工人不但没有戴口罩作业，有的甚至赤膊上阵。尽管志得利厂事先将污染严重的喷油、擦油车间停工。但在其他车间采集到的空气及原料中，均查到苯的成份。抽提１６名工人血检，发现有一人患有职业性苯中毒，另有２人血像改变。

　　因此，诊断鉴定职业中毒组全体成员一致认为，志得利厂的苯污染是张家祥所患苯中毒的病因。

　　张家祥到省职病防院时，身上只有９００元。但治疗此类疾病，医药费较为昂贵，完全治好至少需要２０万元。

　　为了付清这笔医药费，张家祥首先向劳动部门申请仲裁，但得到的答复是他离开第一家厂超过两个月，已不存在劳务关系，因而不予受理。他又到法院，法官说劳动部门不管，我们更加不管了。在绝望中挣扎的张家祥不停地写信申诉不幸，得到了有关领导的同情，劳动部门于今年１月２１日作出裁决，由丰田厂先垫付张家祥急需的１８万元医疗费，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丰田丝印厂不服。

　　张家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但法院觉得劳动仲裁裁决欠妥，不予支持，建议张直接起诉志得利厂。精疲力竭的张家祥要求该厂支付２３·５万元医疗费用。但今年５月和７月两次开庭审理后，判张败诉。

　　经过多方工作，丰田厂找到了保险公司，以已为张买了工伤保险为由要求赔偿。１１月１４日，张家祥收到了保险公司的７万元“赔款”，立刻交给医院。但剩下的１０多万怎么办呢？３０岁的张家祥眼里充满了迷惘。

　　东莞市桥头镇冠泰花纸厂印刷车间本来互不相识的８位工人，同时于三个月前入院作正己烷检查治疗，成了患难之交。 

　　人吸入过量正己烷后神经系统受损，导致四肢肌肉萎缩而无法行走。

　　正在作是否正己烷中毒检查的黄勇飞四肢神经系统受到损坏，生活无法自理，他干脆剪个“板寸头”，为的是“洗澡洗头方便一些”。 

作者:文／段功伟　欧旭江　周　祚　图／秦文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