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脑编织机可替代二三十名工人，成了东莞大朗镇毛纺企业缓解用工压力的“救星”
对东莞梦莱特服饰有限公司（下称“梦莱特”）老板陈慧勇来说，明天（25日）是个特别值得期待的日子。这一天，他从德国进口的20台编织机就将到货，相当于新招到四五百个工人。 梦莱特所在的东莞大朗镇，目前正备受缺工困扰。作为全国最大外销毛织生产基地，这里的很多毛织厂目前缺工率高达40%。陈慧勇本来想趁4月份生产高峰期到来前扩大招工，但近700人的工厂，春节后返厂的工人只有六七成。在此情况下，新进机器简直成了陈慧勇的“救星”。 事实上，除了生产硬件的升级换代，华南如东莞大朗这样一些或多或少存在用工困难的地方，正各出招数加以应对。连续几年遭遇的“民工荒”，也成了当地产业变局的催化剂。 生产环境骤变 1998年，原本在意大利经营家族服装生意的陈慧勇回到中国寻找商机，7年前成立了梦莱特从事毛织服装生产。当时在意大利聘请一个纺织工人，每月大约需要支付工资1万～1.5万元人民币，而在大朗镇只需要几百元。 令陈慧勇没有想到的是，情况在近两年急剧变化。 两年前，大朗镇一名普通毛织工人每月工资大约1000～1200元，去年普遍上涨了15%。今年由于一些新的法律法规实施等原因，人工成本大约又上涨了15％～20%。陈慧勇告诉《第一财经日报》，现在每月支付给一名普通毛织工人的费用大约是1600～2000元，而且一些工种还未必能招到人。 关于为何缺工，陈慧勇曾找过员工了解情况，工人的答案是，现在湖南、江西及广西等逐渐也出现了一些毛织厂，而在大朗镇的毛织工人主要来自这些地方，虽然在大朗的工资比在当地高出两三百元，但长期与家人分开以及春运期间回乡极其麻烦，这些工人更愿意留在家乡打工。 其他成本也在攀升。“毛织原材料价格去年大约上涨了20％～30%，而熨衣服的蒸汽所需要用到的煤炭，几年前每吨价格大约是350元，去年已经升至680元，目前报价更高达780元。”陈慧勇说，进入大朗投资前三年，其公司纯利润基本都在10%以上，但现在“一年不如一年”，去年不少服装出口报价已提高30%，依然无法扭转利润下滑的局面。 与大朗镇许多加工生产大批量成衣的OEM（贴牌生产）企业相比，陈慧勇的企业情况还算良好。该企业已从OEM上升到ODM（设计生产）阶段，聘有3名欧洲设计师，设计生产附加值较高的时装，并开始尝试以自主品牌出口。此外，该企业在欧洲罗马以及美国洛杉矶设有专门的销售点，省去了中间环节，利润空间相对较大。尽管如此，陈慧勇依然深感压力日大。 以大朗为中心的毛织产业集群汇聚了近万家毛织及相关企业，年销售毛织产品超过12亿件，毛衣60%出口到意大利、美国等80多个国家和地区。大朗镇委副书记林熙仿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受人民币升值、原材料价格上涨、出口退税下调、工人最低工资上调、用工用地用电紧张等多种因素影响，该镇传统的毛织产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产业转型升级成了当务之急。 机器替班工人 “上世纪90年代初，一件毛衣可以赚到30元左右。到了2002、2003年，只可赚到3至5元。如今，一件毛衣普遍只有1元左右的利润。一方面生产成本上涨，另一方面企业增多竞争变得更激烈，毛纺业利润日益萎缩。”林熙仿说，“在目前大环境下，靠低价竞争将难以维系，提升产品质量和附加值来提高利润才是出路。” 如何渡过难关？两年前，陈慧勇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身边一些到越南或孟加拉投资的朋友反馈说，那边劳动力成本比较便宜，例如孟加拉工人月工资只有三四百元，这一度让陈慧勇有些心动。不过那些地方主要生产低附加值的初级产品，市场前景还是不如大朗，陈慧勇于是决定留下，但转型升级成了唯一的选择。 首要的升级目标无疑是硬件。今年2月1日，陈慧勇从广东省外经贸厅拿到从德国进口电脑编织机许可的批文。一台德国电脑编织机的价格是35万元，正常情况下可使用12～15年。“在目前的经营环境下，这笔投入会带来一定风险。”陈慧勇告诉记者，但引进先进设备提升生产水平是发展趋势，要想在未来5～10年内都保持竞争力，这一步值得尝试。 国家也鼓励企业引进国外先进设备，以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及企业竞争力。林熙仿说，进口电脑编织机可享受关税减免优惠政策，大朗镇毛纺企业对引进先进设备改造技术表现非常踊跃。一台电脑编织机可替代二三十名工人，这也是缓解目前用工压力的好途径。去年，大朗镇电脑编织机数量迅速达到2000多台，而从去年底到目前又引进了1000台，估计今年底将可达到5000台。 茂荣集团原先准备今年在大朗镇新建的厂区招工5000人，后来决定引进电脑编织机后，招工人数降低到了1000人。据东莞市毛纺织行业协会副秘书长叶建华介绍，目前大朗多数毛织企业主要使用价格为1000多元的手摇织机，还有部分价格为几千元的电动织机。在编织普通毛衣方面，从德国或日本进口的电脑编织机一般是传统织机效率的4倍。对于生产图案花样复杂的毛衣，电脑编织机的优势就更能显现。 因此，叶建华认为，促进企业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型是个趋势。一台进口电脑编织机需要花费几十万元，一般3至5年才能收回成本，加上购买设备的企业在增多，竞争难免更加激烈，这样的决策对中小企业而言存在一定风险。但从长远发展看，投入资金改进生产技术是必要的。 从“基地”变“总部” 除了硬件升级，产业转移也是对策之一。目前，一些东莞毛织企业开始将部分订单生产从大朗镇往广东东西两翼或湖南、江西、广西等地转移，仅大朗镇到粤西茂名市信宜投资的毛织企业就有三四百家。 “我们除提倡企业提高产品附加值外，也鼓励产业梯度转移，将一些较低附加值的毛衣转移到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生产。”林熙仿表示，如今交通发达，为产业梯度转移创造了便利的条件，这些企业将部分生产转移出去，但并没有关闭在大朗的企业，而是将这里当成总部，更加注重朝研发、销售、物流等方面发展。 目前，大朗镇正大力引导企业提高研发设计、品质监管和营销策划三种能力，加快推进毛织业实现“两大转变”，即从产品经营向品牌经营转变，从生产基地向区域集散基地转变。并对企业打造自主品牌给予鼓励。例如对获得“中国名牌”、“中国驰名商标”等认证的企业，东莞市给予100万元的奖励，大朗镇则另外再奖励100万元。对省级名牌，大朗镇也给予30万元奖励。 林熙仿还说，经营门槛提高后会自然淘汰一些不规范经营或竞争力不强的企业，但目前并没有发生大规模倒闭的情况，依然不断有新企业来投资，去年新注册的企业就有300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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