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西铁城妥协停工缘由：冠星精密表链厂“计件制”改“计时制” (2011.10.26) 西铁城在中国最大的表链代工厂深圳冠星表链厂（下称冠星厂）近日已成立由九人组成的劳资委员会，其中资方四人（日本人），劳方五人。冠星厂持续一个多月的劳资谈判终于宣告解决。 五名劳方委员分别为一名中方厂长、一名科长、两名部长和一名一线工人，这名工人正是在罢工中与资方谈判的工人代表。 广东劳维律师事务所律师助理何远程昨日向早报记者透露了上述消息。何远程全程参与了此次谈判，昨日他还向记者还原了此次纠纷的解决过程。 “复工”后，求救律师冠星厂位于深圳宝安区沙井街道黄埔第二工业区，是一家来料加工日资企业，为日本西铁城（Citizen）加工表配件，年销售额约1亿元。 冠星厂的劳资问题虽存在已久，但爆发却缘于一场会议。 今年10月16日，冠星厂召集包括表带（打磨）部在内的员工，讨论该部员工工资由“计件制改为计时制”，导致员工不满，引发当月17日开始的停工。 事实上，员工不满的不仅是工资制度的转换。据该厂员工反映，2005年开始，厂方以“上厕所、喝水”等为由，每日克扣员工工时40分钟，但这40分钟不算工资也不给加班费，且工厂没有足额缴纳工人住房公积金和养老保险。 何远程透露，11月初，虽在外力作用下该厂工人基本复工，官方媒体报道称冠星厂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但据员工反映，争议的重大焦点问题（持续5年的每天40分钟加班费的追索）仍未能得到圆满解决，工人积怨很重，工作效率不到正常状态的30%，随时都有可能引发新的冲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广东劳维律师事务所开始介入。 “11月6日，10名冠星厂员工代表来到劳维律师事务所办公室，就当前劳资之间争议问题向劳维所律师做法律咨询，并拿出了征集到的584名该厂员工的授权签名，希望劳维所提供法律支持，介入此事。”何远程说。 何远程透露，在工人罢工以后，工厂一度很紧张，厂区到处都是保安、警察，这个时候工人和工厂并没有有效的对话平台，因为害怕被报复，所以也不敢出头。 冠星厂的员工来到劳维律师事务所后，何远程等建议员工代表继续通过协商对话的方式与公司交涉。 “如果打官司，一个人花一年时间，1000多人就要花1000多年，事情没法解决，况且还需要大量的司法工作，对社会消耗太大。”何远程说。 统一员工诉求11月7日，劳维律师事务所正式介入冠星厂劳资争议，并给深圳市律师协会、深圳市司法局分别发去《关于深圳市沙井冠星精密有限公司584名员工委托我所介入该公司群体性劳资争议情况的说明》。 一天后，冠星厂员工联名要求和厂方重新谈判。 何远程认为，随着企业员工自我维权意识的觉醒，而中国企业工会长期缺位、法律制度不完善，集体劳动争议会越来越多。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集体协商，而开展协商的第一步就是统一员工诉求。 正式介入谈判后，劳维律师事务所就着手统一员工思想。“第一，征集更多的员工来签名，第二，选出员工代表便于谈判，第三，统一员工诉求。” 另一方面，劳维律师事务所也开始和冠星厂开始接触。11月9日，劳维律师事务所主任段毅以及律师刘雪坛、律师助理何远程等向冠星厂发出律师函，建议厂方尽快与员工代表对话磋商，并安排时间地点商议谈判程序。 “事实上，工厂很乐意我们介入，因为在工人罢工以后，企业生产几乎停滞，而供货更是受到很大影响。据不完全统计，罢工期间工厂的间接损失达到1000多万元，直接损失也有五六百万元之多，而因为供货的不足对品牌的影响更大。”何远程说。 西铁城在最新一期年报中称，四成西铁城产品由日本以外的地区生产，其中中国是主要生产地区。 12名员工代表劳维律师事务所发出律师函的第二天，厂方律师就给劳维律师事务所打来电话，告知厂方很乐意看到律师介入，希望尽早面谈。同时厂方也希望在开始谈判之前，冠星厂员工不要有太激烈的举动。 没想到，原计划11月14日进行劳资谈判预备会议，在工人的强烈要求下，临时决定提前到11月11日下午。 “冠星厂没有自己的工会组织，加之当地政府此前的不当作为，已经破坏了协商的氛围。”何远程说。 劳维律师事务所提出，要约定正式谈判的程序问题。何远程告诉早报记者，在谈判前，工厂对如何谈判毫无经验。11月11日下午，冠星厂第一会议室，劳方律师和厂方对正式谈判双方谈判代表人数及构成、旁听人员资格、中止机制、第三方参与、谈判会场纪律等都做了约定。 “会开了两个小时，其中一个小时是在争议谈判时12名员工代表是否应该在场。日本人不希望员工在场，因为这些员工代表都是技术骨干，一旦来开会势必影响生产。而我们认为，1000多人的大厂，一两个人根本无法代表员工，不保持良好的代表性，谈判肯定无法成功。”何远程说。 最后的结果是，12名员工代表全部出席，其中3人为谈判代表，9人旁听。 停工推动谈判11月13日下午4点，冠星厂劳资第一轮谈判如期开展。6个小时的谈判并没有解决太多问题。劳资双方争议最大的还是“每天40分钟工间休息是否算作工作时间”，厂方坚持认为40分钟算作工作时间没有法律依据。 谈判一直持续到当晚10点，双方不欢而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冠星厂部分员工对谈判没有结果表示不满，并拒绝当日晚间的加班。此时，劳维律师事务所律师和员工代表则通过各种途径做了大量的说服和员工情绪稳定工作。 15日，冠星厂工人工作状况好转。 何远程说，冠星厂的劳资谈判是典型的停工谈判模式：靠停工启动谈判，又靠停工来推动谈判继续进行。 在停工的压力之下，工厂开始妥协，而员工也开始调整原来的思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1月16日17时，双方迎来第二轮谈判。 何远程透露，谈判初期，厂方依然认为40分钟算作加班费无法律依据，但愿意进行补偿。这种补偿只是按照当时的基本工资，进行40%的补偿。 员工代表提出的要求则是，按照目前的工资标准，进行80%的补偿。双方标准差距太大。 5个半小时谈判，期间被迫中止两次，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员工代表全体离席，厂方终于给出了最后方案。 方案规定，和解金以员工目前基本工资为基数，对2005年10月1日至2010年10月31日期间每天40分钟的工作时间（具体时间以员工当时考勤记录为准），按加班费计算，最后计算数额做70%折算给付。该和解金从2011年11月起，逐月分五次发放。同时，该方案覆盖包括签名授权的584名员工在内的全厂千余名工人。对将来可能离职的员工，厂方承诺不会影响其和解金的分期发放。 11月17日，厂方公示了劳资谈判达成的方案，得到全厂员工的认可。至此，冠星厂恢复满负荷工作状态。 11月19日，劳资双方如约对此前两次谈判的会议备忘录做了确认和签署。一场劳资纠纷谈判就此结束。 12月4日，冠星厂老板在当地一家四星级酒店，设宴100余桌请全厂工人吃饭，用餐标准为每桌千元。 短期博弈到长期自治何远程认为，在没有官方的干预下，冠星厂的劳资纠纷通过理性谈判，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能够成功解决，证明了集体协商的低成本和可行性，“如果当地政府出于维稳的角度进行干涉，肯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更为可贵的是，“劳资两方在企业内部短期博弈，却可以达到长期自治。”何远程说。 近年来中国企业劳资冲突频发。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昨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全国来看，虽然劳动关系总体上比较平稳，但现在也面临着压力。一方面，少数企业的资方不尊重劳动者的合法权益，甚至抵制劳动者的合法要求。另一方面，当前部分劳动密集型企业经营压力很大，企业为了降低成本不惜损害员工的利益，而80后、90后越来越多，维权意识也越来越强，所以矛盾有增多趋势。 苏海南还表示，中国改革开放仅有30多年的时间，资方和劳方还不够成熟，难免出现矛盾，劳资双方依法平等理性地协商解决劳资纠纷，将是中国未来解决劳资纠纷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