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企女工艰难维权路〈上〉（2008-3-17） 日期：2008-03-17 11:11 来源：山东电台 作者：孙启伟 彭寿熙 各位听众，欢迎收听新闻焦点。对于姜仟秋来说，2007年6月7号这一天终生难忘！为了维护工人的合法权益，身材弱小、年仅 27 岁的姜仟秋被公司开除： （出录音：给职工维权、给我自己维权，可以说我流的泪特别多，特别是被公司6月7日被赶出来。最不愿意听的一句话就是有关行政部门都说，你已经被公司辞退了，还来管这些事。） 姜仟秋所在企业名为澳利威（烟台）电子有限公司，是一家丹麦独资企业，位于福山区高新技术产业区。被开除时，姜仟秋是这家公司的工会副主席。 2007年6月6号下午，姜仟秋接到工人电话称，公司拆洗班的8名职工在生产作业时，出现不同程度的头晕、呕吐等症状。第二天上午，这 8名职工在工作 15 分钟后，再次出现上述症状。闻讯赶到的姜仟秋目睹了现场的一切： （出录音：我看到这一幕以后，心里挺酸楚的。我说你们跟着我来吧。我们一起到经理办公室去谈。当时公司一一都拒绝了。我知道我也有很大的压力，只要我去经理办公室提起这些事，公司肯定会把我赶出去。） 姜仟秋的担忧得到了应验！就在交涉的现场，姜仟秋被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李玉兰开除，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甚至不给他们丝毫申辩的权利： （出录音：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看着墙上的那个钟。我记得位置是挂在北边，让我看着钟，如果人事部的李经理上来，你跟谈什么都晚了，你就走人就行了。当时五分钟过去了，李玉兰就进办公室说，跟我来公司辞退你们。公司开除你们，她当时原话是说公司开除你们。） 与姜仟秋同时被开除的还有那 8 位拆洗班的职工。而这，不是澳利威第一次如此开除公司的员工。澳利威工会的成立也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曲折。 刘美珍是澳利威工会的发起者！ 2005 年农历年底，刘美珍与姜清光等人一起进入澳利威公司工作，试用期为两个月，工资按照当地最低工资标准 510 元 / 月发放。而这，对于刚进公司上班的刘美珍来讲已经心满意足： （出录音：快过年时候咱这里女的一般比较忙，本来不想去，但是澳利威当时给的条件是挺优越的，工作以后几天就给你签合同、交保险。工资也比较好。所以我当时年底就去了。最早的时候给我们讲的工资是 510 块钱。） 工作以后的刘美珍却发现，这家公司并没有履行承诺，工资标准一降再降，试用期早过，合同却拖而不签， 2006年五一劳动节前夕，包括刘美珍在内的 57 名女工等来的却是公司的辞退通知，而且没有任何理由： （出录音：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说是工资按照 480 算，过几天又降了 30 块钱，就是没有理由。第一次开除是五一的时候，当时在 4 月 29 嘛， 4 点半下班，提前一分钟的时候，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就宣布说念到名单的人，马上到底下食堂去领工资走人，当时一听就感觉懵了一样，因为提前一点消息也没。） 57 名女工认为，她们已经通过两个月的试用期，而且没有违反公司的任何的规定，难以接受这样的辞退。第二天，她们来到福山区劳动监察部门，举报澳利威公司违法辞退工人！经过福山区劳动部门出面协调，坚持回公司上班的刘美珍等 6 名女工重新走回公司，并在劳动部门的帮助下，与澳利威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 （出录音：经过劳动局的协调也好，经过我们的努力，一直到在家呆了一个月，就是我们当时比较坚持的几个人，回去上班了。其余的五六十个人他们都被辞退了。） 这次无故的辞退风波，让刘美珍意识到，应该有一个为广大职工维权的组织，刘美珍想起以前工作过的单位都有一个工会，于是开始萌生建立工会的想法。 （出录音：工会是保护我们职工利益的，回去以后私底下我们几个老职工就有这么个想法，就是工会可以保护工人的利益，不行就为这个事打听一下也好，完了以后我们就找了福山区工会，当时是孔主任，他对这个事当时是比较支持我们的。） 成立的工会的道路充满坎坷！ 按照工会法的要求，企业正式投产后必须建立工会组织！然而，刘美珍等人多次找公司领导申请成立工会，都被公司以时机不成熟为由加以拒绝。意见的不一致，导致双方关系日趋紧张。而随之而来的国庆节放假问题全面引爆双方矛盾。 2006 年 9 月 29 号，公司贴出一张告示，对黄金周放假做出安排。 （出录音：当时假期给我们调得非常不符，底下一些新的工人就来找我们，说大姐你看他对我们这个假期弄得很不合理，就因为这个事我们去找了单位的领导，这一次他就以为我们纯粹是找他闹事一样，所以说在这个谈得很不愉快的情况下，把十月一这个长假给放了。） 在争议声中，十一黄金周还是放假了。但是，刘美珍被公司开除的告示也随着假期的结束出现在公司的大门上，而这，是刘美珍第二次被公司拒之门外： （出录音：可能当时也有一种预感吧，他们跟我说来，说大姐弄不好放假以后你就进不了这个大门了。没想到呢真应验了， 10 月 7 号，我一进到大门口的时候，她们说大姐你看都已经贴出来了，那个门卫当时也问我，说单位领导说了，你被开除了。我说总得有个原因吧，他说我只是个看大门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不让你进了。） 随后，福山区总工会、福山区劳动局再次出面，责令公司改正，刘美珍才获准进厂上班。 10 月8 号， 108 名职工联合签名，向公司以及福山区总工会递交了成立工会的申请，刘美珍以工人代表的名义，第一个签名。这次申请再次遭到公司拒绝。 10 月 13 号，刘美珍第三次被公司开除。与她一起被开除的还有姜清光等 6 名女工，她们，都是在成立工会申请书上签名最靠前的。 （出录音： 13 号那天，早晨我们去上班的时候，结果大门口又贴出一张告示，就是说我还有姜清光等七个最先在工会成立上签字的这几个，被开除了。他一般做事不需要理由。就直接贴出来，下列几个人被开除了。就这么简单。） 工会顾问张军介绍，澳利威广大职工要求成立工会的强烈呼声引起全国总工会的关注！ 2006 年 10 月 20 号，在全国总工会的直接干预下，工会终于得以成立！ （出录音：那天晚上就按照工会的法定程序，整个工会成立起来了。） 然而，刘美珍等 6 名为工会成立而奔波的女工，却不被允许参加选举。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就在工会成立的当天，澳利威公司在食堂对面的橱窗贴出公告，将刘美珍等 6 名女工又开除了一次： （出录音： 10 月 20 号，他们里边的工人又打电话跟我说，大姐开除你的公告又贴出来了。说是你又被开除了。我不是已经被开除好几次，怎么又开除了？反正是这一次怕工人不知道吧。我说盖没盖公章，她说盖了，她说这个公章是随便盖呀。） 10月 20 号晚上， 116 名会员选举产生了第一届工会委员会、工会经费审查委员会。然而此时，四次被开除的刘美珍和她的 5 名同伴却阻挡在公司大门外。 工会成立了，但是，新成立的工会却并不平顺，在资方的重压下，工会主席、副主席先后辞职，依法递补的工会副主席也被公司开除！澳利威工会形同虚设！
外企女工艰难维权路〈下〉（2008-3-18） 日期：2008-03-18 来源：山东电台 各位听众，欢迎收听新闻焦点。 几经曲折，澳利威工会终于得以成立。在工会艰难成立及维权的整个过程中，活跃着一个特殊的人物：张军。 见到张军是在今年的 2 月 26 号下午，当时张军正准备以原告代理人的身份，参加福山区人民法院的一次庭审，庭审案件同样与澳利威员工维权相关。而这不是他的第一次了！ （出录音：因为在当时在奥利威公司非法辞退女工的现象，达到了特别严重的地步，就是说一个管理人员在车间只要看着哪个工人不顺眼就可以立马让他走人。） 张军不是澳利威的工人，而是澳利威开除了四次的刘美珍的丈夫；并且受聘担任澳利威工会的顾问。这种特殊的身份，使得他从一开始就关注着澳利威工会事件，并在工会的成立当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2006 年 10 月中旬， 50 多名工人因公司拒绝成立工会举行罢工，福山区总工会一位姓孔的主任科员到公司进行协调时，也被公司拒之门外。在这种情况下，张军决定寻求中华全国总工会的帮助。 2006年 10 月 16 号，张军拨通了全总的电话： （出录音：因为考虑到当时情况下形势比较严峻，我给全国总工会打电话。再一个是因为福山区总工会已经被挡在了门外了，他们没有能力再做了，他们的责任已经尽到头了……） 正是这个电话，引起了中华全国总工会对事件的高度关注，并促使事件有了根本性的转机。 2006 年 10 月 18 号，中华全国总工会的一位副主席专程坐飞机来到烟台，协调澳利威工会成立之事。 10 月 20 号，在全总的支持下，澳利威工会正式成立。女工王某某当选为工会主席，于某某当选副主席，王某、张某某、姜仟秋当选工会委员。 然而，新成立的工会在女工维权的道路上走得并不平坦！ 王某某主持工会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刘美珍等 6 名被开除的女工维权。 （出录音：王某某是个很仗义的人，她就说，这 6 个工人是因为成立工会被公司非法辞退的，就积极的帮助这 6 个维权。） 然而，维权努力屡屡碰壁，工会的经费也迟迟不能到位，王某某，这位新当选的工会主席刚刚上任，就被调动了工作岗位： （出录音：给王某某调动了工作岗位，从原来一个相对而言还是一个比较好的掉到了一个打茧的岗位，把手都打破了，调到一个比较苦的岗位。） 不仅如此，此后的维权路上，王某某几乎寸步难行。澳利维工会顾问张军告诉记者，在一次为职工维权的案件中，王某某等三名工会干部因为到福山区劳动仲裁委作证，却被公司以旷工论处： （出录音：奥利威工会的正主席副主席包括当时的委员（姜千秋），到福山区劳动仲裁委员会去作证，但是他们获得个是什么结果呢，这三个人被公司处以旷工处分，扣了不少钱。） 迫于种种压力， 2007 年 6 月 4 号，仅仅当了 8 个月工会主席的王某某最终选择了退出！而此前，职工于某某同样因为压力太大，辞去了工会副主席的职务！ （出录音：副主席于某某感到了公司的压力，公司威胁她引诱她，就是说你不干工会主席，包括产假他当时已经怀孕了都可以，她也看到工会工作实在是没法干了，就辞职了辞去工会主席的职位。） 于某某辞去副主席后，福山区总工会于 2007 年 4 月 6 号下发文件，递补女工姜仟秋为工会副主席， 6 月 4 号王某某辞去工会主席职务后，姜仟秋开始全面主持工会工作！然而，在第四天，姜仟秋却失去了在澳利维公司的工作。原因同样是一次正义的维权！ 2007 年 6 月 7 号，公司拆洗班的 8 名职工在生产作业时，出现不同程度的头晕、呕吐等症状。姜仟秋目睹现场后，找到公司相关领导交涉，但是就在交涉现场，姜仟秋被公司开除。随后，姜仟秋找到福山区劳动监察部门，要求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但是据姜仟秋回忆，当时劳动部门给出的答复令人难以接受： （出录音：被辞退以后，我们多次到劳动部门，劳动监察一直不受理，他说公司有权利辞退职工。当时加上我一共 9 名职工一起到了劳动监察，劳动监察不受理。） 此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姜仟秋并没有停止维权的脚步，她和工会顾问张军多方奔走，最终促使当地劳动部门在 07 年的 10 月 8 号，向澳利威公司下达了《劳动保障监察责令改正指令书》，认定姜仟秋的行为属于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正当行为，澳利威公司的举动构成了对姜仟秋的打击报复。福山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劳动监察室主任史联庆： （出录音：因为姜仟秋给职工维护权力，遭到企业打击报复，根据劳动保障相关条例，下达了责令整改书，要求企业立即恢复姜仟秋原岗位工作。） 但是，根据工会顾问张军的介绍，劳动部门的这份改正指令书几乎成为一只空文。因为姜仟秋并没有被获准恢复工作，至今仍待业在家，没有经济来源！ （出录音：姜千秋顶着非常大的压力，尤其是奥利威公司把她辞退了，她没有经济来源，现在就特别困难，每次呢家里人也是劝说她，让她换换工作吧，他说不行，作为工会的代理主席，我一定要坚持到底。） 针对女工们反映的问题，记者来到澳利威公司，但是公司门卫将记者挡在了门外，门卫表示，采访须经过公司领导同意，否则不得进公司大门。随后，记者电话联系公司方面，但并没有人愿意出面接受采访： （出录音：记者 : 你好，人力资源部的李玉兰经理在吗？ 公司：您是哪里？ 记者：我们是山东台的记者。 公司：奥，李姐现在不在。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对不起……） 维权路漫漫！刘美珍、姜仟秋等澳利威女工以及她们发起成立的基层工会，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经历了诸多曲折，承担了巨大压力，虽然维权活动大多都取得胜利，但她们却难以真正享受到胜利的果实：女工依然屡被辞退，工会却几近名存实亡。福山区总工会副主席吕祖光： （出录音：工会和资方一直矛盾重重，工会的主席、副主席离开公司了，不干了。当时成立工会期间呢，大约职工有 200 左右人，发展工会 120 来人。后期会员走了 80 多人，也就是剩了 40 个工会会员，需要重新发展会员。） 那么，什么原因导致成立起的工会不能正常运转，形同虚设？又是什么原因使得职工甚至工会干部的合法权益屡屡被侵害？或许，工会顾问张军的一番话能给我们一定的启示： （出录音：澳利威作为一个企业，作为一个投资主体，要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如果法律对它不加以规范的话，这种追求利润最大化难免就会触犯法律的底线。在这重情况下，就需要法律来规范他，但是你（政府职能部门）违法不究，有法不依，这促使公司敢于不执行仲裁裁决和判决，注定了它发展的越来越厉害。） 福山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劳动监察室主任史联庆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福山区劳动部部门在这种问题上的态度是明确而坚决的： （出录音：这个态度很明确，就是对企业的违法行为，严肃查处。只要职工受到侵害，作为劳动部门，行政部门，义不容辞。） 另据了解，澳利威工会事件再次引起中华全国总工会、山东省总工会的高度重视，至记者截稿时，各级总工会以及当地政府部门正在积极协调，争取问题得到妥善处理。山东省总工会组织部部长王星海： （出录音：现在从我们省总到全总包括烟台市总正在做着工作，我们省总的态度始终非常积极，一直在责成烟台市总来协调沟通这个事，原则都很明确：积极地为职工着一块去协调争取得到更好地解决。就这个事烟台市委书记孙永春已经委托他们区的一个副区长牵头正在处理这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