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金融危机对工人们的真实影响及工人们的具体感受，为公共机构决策提供微薄的参考背景，2009年1月，中山大学法学院法律诊所师生联合广东番禺打工族服务部、深圳小小草咨询中心在深圳、东莞、中山、广州、佛山等地随机作了“金融危机对工人的影响”问卷调查。调查内容涉及工人们对金融危机的认识、所在工厂的反应、工人们对工厂对应措施的感受和看法等。调查得到的有效问卷计121份。 受调查者基本情况分析 121份基本情况有效问卷表明，我们的调查对象中有86位男性，占总人数的71%；有35位女性，占总人数的29%；分布行业主要是服装、电子、珠宝加工、家具等等。 回答者中，收入1000元以下的为6人，占4.95%；1000~2000元的101人，占83.4%；2001~3000元的11人，占9.1%；3000元以上的3人，占2.4%。（与2007年7~8月份中山大学法学院法律诊所作的另一次调查中得到的数据比较，工人们的收入水平比2007年明显提高。）收入低于1500元的男性36位，占男性的41.9%；收入低于1500元的女性22位，占女性的62.9%。这个数据显示，即使调查对象中女性学历、文化水平比男性稍高，但收入水平比男性低，原因可能包括歧视，也可能是职业隔离造成的。 调查显示，工人们的工作时间仍然很长，回答一周工作6天以上有66份，占54.5%，说明受调查劳动者工作时间超过法定标准的比例还是很高。结合下面的部分劳动者提及金融危机下工厂减少加班时间甚至正常工作时间的情况，说明在平时超时工作的比例比目前调查结果更高。 金融危机对工人的影响 调查显示工人对金融危机的了解程度还是比较深的，有90%左右的工人知道金融危机的发生，部分工人还是以亲身经历感受到金融危机的发生，因为所在企业没有订单、资金周转困难、2008年下半年工资减少，甚至管理人员不踏实工作等。 在被问及所在的企业最近有否减薪、增加扣款（如伙食，水电、罚款）、不买社保、不定时上班（有货才来上班）、是否裁员等减低工人工资或福利的举动时，绝大部分工人选择了一项以上的举动，完全没有选择的只有13人，占9.7%，说明最近企业普遍做出了通过减低工人工资或福利等方式以减少成本的举动。调查中很多工人从事的是计件工作，而选择最多的举动工厂有“不定时上班（有货才来上班）”的达35.8%，显示工作量不足，而这必定严重影响工人的收入。选择“不买社保了”这个举动的有25.4%，排第二位，说明经济上的风吹草动，会直接导致工人的社保利益被牺牲；调查还证实了裁员是企业应对金融危机的一个比较常见的方法（选择这个举动的有21.6%）。 调查还显示，工人选择“相信”有关减低工人工资或福利的举动与金融风暴有关的比例是38%，不相信的占28.4%，但34.3%的工人比较无奈，选择了“没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我们又没有决定权”。这些数据说明工人还是比较理性的，如果有足够的信息，相信的比例更高。无奈的选择比例这么高，说明工厂与工人的信息沟通还是有限。 在回答“如果老板说环境不好，跟工人提出配合的要求，你会配合接受这样的提议吗”问题时，面对列举出来的一系列工厂可能采取的减低工资或福利的举动，选择“不接受”的比例很高，被列举出来的绝大部分举动，工人选择“不接受”的超过50%，其中“不接受”减薪的比例最高，达65%。而调查中从事低工资、非技术性岗位的工人“不接受”的比例最高，因为他们平时工资就很低，已退无可退，再减薪等将无法维持基本的生活；技术性岗位和高收入的几个被调查者“不接受”的态度也比较强硬，可能是他们的竞争力较强。处在他们两类之间的则更多选择“接受”。从工人写出的“接受”与“不接受”的理由中可以看出，“接受”大多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不接受”的理由除了实际的生存质量考虑外，有很多是意识到有关举动是违法的，这说明工人对劳动法律的理解达到一定程度并影响他们的抉择。 而在回答“如果你所在的工厂快要倒闭，你会马上做什么去应付？”这一问题时，最多工人选择的举动是“找其他工友商量，如果他们同意，一起找老板想想避免倒闭的办法，反正这时候了应当同舟共济，不倒闭就有希望”，有64人，占47.8%。这个数据说明，不少工人愿意与用人单位合作一起共度时艰。 在回答“如果你明天上班发现工厂倒闭了，老板跑掉，你觉得你跟其它工友可以做些什么”这个问题时，多达118人 (占88%)的工人选择了找政府，说明工人对政府的依赖还是比较大，自救能力不强。由此表明，政府的工作压力很大。 被问及工厂“快要倒闭”时选择做些什么的时候，在可以多选的情况下，选择找政府的比例很低，只有11.2%；但在工厂倒闭后，选择找政府解决问题的比例一下子达到88%。这些数据说明政府要减低金融危机对政府工作、对社会的冲击和压力，应当采取主动的“事前”化解问题的策略，避免工厂倒闭和投资者逃匿的情况加重。因为一旦倒闭，压力几乎全部落在政府身上。 在回答“如果你明天就没有工作，你能够在广东呆多久”这个问题时，有一半以上表示会留在广东，再加上“会留一段时间和未考虑清楚的”，再结合“返还老家后过段时间也会回广东”的选择，应当说大部分外来工已经将广东作为其工作和生活基地，说明广东对外来工的吸引力很大。 另外，这个调查在春节前进行，选择“春节后再作打算”的比例很高，说明春节是一个危机的缓冲期，其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春节后可能会更明显，说明很多问题可能在春节后会显现出来。政府需要作好充分的准备。而春节后外来工逐渐涌入广东的情形也证明了这一点。 适时调整政策扶助外来工生活与就业 如上所述，调查显示不少劳动者愿意与用人单位合作一起共度时艰。工人们的理性令人动容。用人单位应当充分利用这个时机，建立和完善并且充分运用协商机制，只要劳动者了解足够的真实的信息，必然能够获得劳动者的理解和谅解，共同度过困难时期。这个数据说明，在特殊的经济困难阶段，更应当发挥双方或三方协商机制的作用，甚至将这一困难时期对用人单位和劳动者双方产生的负面影响转化为建立和完善协商机制的有利因素，以此为起步，使协商机制在协调劳动关系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 多半以上外来工在严重金融危机下也选择留在广东，说明他们已将广东作为其工作和生活的基地。当前各地政府在制定应对危机的经济社会发展等政策时，应将他们作为固定的而非流动的群体对待。 选择留在广东的外来工，有很大一部分在金融危机下可能难以顺利找到工作或被安排放长假。他们很容易快速陷入艰难困境，因为他们没有失业保险（有极个别可能获得极少的一次性失业补偿）。建议应该尽快建立针对失业农民工的救助措施，逐步完善农民工的失业救助机制。 另外，目前各地政府的就业促进政策和各项就业（创业）优惠措施惠及面大多局限于本地城镇户口人员。我们认为，有关政策有必要也有可能进行一定的调整。 具体而言，根据《就业促进法》，县级以上人民政府要根据就业状况和就业工作目标，在财政预算中安排就业专项资金用于促进就业工作。在就业专项资金支持政策中，将外来工纳入到“就业困难人员”中。 |